子渊平一

溯洄篇（26）

自从八月十六那一日过后，谢玉还真是变了。

最先看出来的当然是陆泽。

“你最近很不一样啊？”

“我怎么了？”

陆泽看了看气定神闲喝酒的谢玉，再看看台上舞姿曼妙的美貌舞姬。

“开天辟地第一遭啊，你能主动邀请我来教坊司？”

“那怎么了？”

那怎么了？陆泽伸手过去要摸谢玉的额头，被谢玉一巴掌拍开。

“干什么？”

“干什么？我看你是不是疯了，是不是被小姑奶奶整傻了？发昏了？”

“去你的，我的小姑奶奶温柔体贴着呢。”

陆泽眼珠子瞪大，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谢玉。

“你你你……温柔体贴？”

谢玉招手叫人送上茶点，重阳节快到了，如今茶楼的点心都换成了菊花糕之类的，吃起来很清新爽口。

“嗯，不温柔吗？”

“呵呵……都说爱情使人蒙蔽双眼，我看你是直接瞎了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谢玉胳膊支在案桌上，看舞的表情极为认真，可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用手指捅了捅陆泽的胳膊。

“她说我哪里都好，就是不够情趣，所以我就来补情趣了，不过这哪里算情趣。”

“啊？？？”

陆泽听完之后哭笑不得。

“什么玩意儿？情趣？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玉一把捂住陆泽的嘴，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这才松开了陆泽。

“小声点儿，怎么回事。”

“去你的，呸。”

陆泽拉了拉衣襟，整理好衣裳，对着谢玉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儿。

“就你，这辈子都甭想有什么情趣了。”

“那你好歹教教我啊，你忍心吗？你好意思吗？作为我最好的兄弟，你连点事儿都不帮我？”

陆泽把谢玉伸过来的手扒拉开，一脸看见什么脏东西的模样，然后看着谢玉那张脸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耐心的解释。

“这个风雅，情趣，这东西都不是教出来的，你要自己去领会懂吗？”

“我上哪儿领会去？”

陆泽奇道：“你家里俩通房，就没有一个懂情趣，知风月的？”

谢玉无奈的摆了摆手。

“你还不知道吗？这俩都是我母亲亲自挑的，沉默寡言，老实本分，而且还都是家生子。”

“老太太回乡之前不放心，直接给她俩灌了一碗红花，还曾经嘱咐过柳管家，叫我娶妻之前绝不可再沾染女人，不然迷了心智，人就毁了。”

“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吗？”

陆泽咂了咂嘴，想起老侯爷夫人的那一派治家手段，就觉得浑身发紧。

“确实是，那你现在还去那俩屋里去吗？”

“去什么去，这几年我在府里的数都有限。”

陆泽抿了一口菊花茶，又给谢玉倒上一杯。

“打算什么时候处理？”

一说这个谢玉还真犯了难。

“我哪懂打发人的事儿啊？想着是老太太给的，又这么多年了，怎么也得给谋个好出路，省的外人说我刻薄。”

“你家确实该有个女人，没人管着家哪行，柳管家年纪也不小了，过两年也该放人家出府养老了。”

谢玉与陆泽四目相对，同时举杯相碰。

“你还说我呢，你家还不如我家呢，就你那个后院儿乱七八糟的，说了都糟心。”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两个男人越说越愁。

陆泽却想起过几日重阳节的事情。

“小姑奶奶没说重阳节怎么着？”

“说了，说穿男装混出来跟我逛街去。”

“噗——”

一口茶水喷出，陆泽扒着桌沿用力咳嗽几声，一张脸都泛起红色。

谢玉伸手给他拍拍。

“庄重点儿。”

“咳咳……”

陆泽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从衣裳里摸出个半旧的石青色手帕，轻轻的沾了沾嘴角。

“你们俩是真行，什么事儿都敢干。”

“咳咳……要不是太后默许，你现在早就被剁成肉酱了。”

谢玉也不瞒着陆泽，用手指沾了水点了点桌面。

“重阳节太后忙得很，肯定没时间管她，带她出去爬爬山不也挺好？”

陆泽翘起了大拇指。

“行，你真行。”

他们俩这头在看舞，你此刻正坐在宫里陪太后吃点心。

“这点心真软，好吃，比御膳房做得好。”

你把点心捧在手心里，端起来给太后看。

“这是儿臣亲手做的，里头放的山药和菊花，还加了一点桂花蜜，吃起来更清甜但不腻人，而且对脾胃有益。”

“好好好，难为你有心。”

太后使了个眼色，周围的嬷嬷丫头全都退了出去。

你知道太后有话要说，便凑的更近一些。

太后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你的发丝，最后落在耳垂上轻轻揉了揉。

“真就决定去宁远侯府了？”

你垂下眸子，然后定定的点了点头。

“嗯。”

“不改了？”

“不改了。”

太后有些失望，也有些不甘心，摸着你柔软白皙的手背。

“永宁前天来找我，说若是你肯去周府，她愿意将她家所有压箱底的宝贝，田产钱庄都拿出来作为聘礼。”

“母亲。”

你反手握住太后的手。

太后什么心思你很清楚，周府看起来不如宁远侯府清贵。

两家父亲虽然有云泥之别，可是周云清的母亲是先帝赐封的郡主，当初的陪嫁极多，极为风光。

而且为了娶你，愿意倾尽所有家财作为聘礼，当真是魄力十足。

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气魄可一点都不逊色于男子。

你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母亲，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了。”

“我也不指望他封侯拜相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我只图他对我一心一意，我只是个深闺妇人，不就图一点他的真情和温存吗？”

“更何况退一万步来说，上头有您，身后有皇兄，我有底气，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

你的话都说到这儿来了，太后回想起先帝的时候，眼眶有些发酸，也就逐渐了解了你的决定。

“那就等着明年吧。”

“重阳节你就不要进宫了，反正也没有你的事儿，放心出去玩玩儿吧。”

你一听这话立刻兴奋起来，欢欢喜喜的磕了个头。

晚上谢玉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太后已经松口，重阳节的事儿也算是过了明路，只要做的不过分，就没有人敢说出什么来。

也算是领旨约会。

谢玉一下子精神起来，赶忙令人将南运来的尺头和时兴的玩意儿流水似的送去了你的府邸。

齐嬷嬷对这事儿上也逐渐有了默契。

只挑了你喜欢的料子，跟水苏一起抓紧时间做了几件新衣裳。

“还剩了几块料子，奴才给您绣个荷包吧？”

“行啊，上面绣一只……猫？”

“殿下是不是想要猫了，不然奴才给您出去聘一只？”

好主意。

还别说，你还真是有点想要。

陆泽：奉旨约会，牛逼啊。

谢玉：明白了，这就去。

太后：我这姑娘真是傻实心了。

齐嬷嬷：我堕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