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你们来的稍早,人陆陆续续的进,你们喝了好一会儿的茶才算开始。
只见灯影微晃,佳人抱着一把白玉颈的琵琶,莲步轻移,摇曳生姿。
你手指尖挑了帘子,这才看清佳人相貌。
当真是弱柳扶风,我见犹怜之态。
再配上这一张淡雅脱俗的脸,活脱脱是清水里长出来的一朵白花。
怪不得叫谢玉这样念念不忘。
回想起刚刚齐嬷嬷打听出来的事情,再瞧着谢玉这略有些紧张的脸,事情倒更是有趣了。
“确实漂亮。”
你由衷的赞了一句。
一曲琵琶落,你满脑子都是白居易的琵琶行。
从“大弦嘈嘈如急雨”一直背到“如听仙乐耳暂明”。
这琵琶好不好的你听不出来,倒是对这首诗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
零露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的行了一礼。
刚要退下却被不知哪里抛出来的扇子砸了衣裙。
“姓李的,你要跟我作对是不是?”
“我倒要看看哪个龟儿子敢骂老子。”
你听见这骤然而起的骂声吓了一跳。
“这怎么了?”
谢玉拍了拍你的手背安抚,解释道。
“抛扇子的是工部尚书李文甫的儿子,李玉飞。骂人的那个是大理寺卿沈远的儿子沈然。”
“这两个人一贯的不对付,如今竟为了一名官……官妓争风吃醋。”
“真是难看。”
你往他身边凑了凑。
“那扇子呢?扔扇子是什么意思?”
“是……就是瞧上了,今夜要听从教坊司的安排,去侍奉。”
你瞧了瞧他不自觉收紧的手指,撑着下巴在这里瞧好戏。
也是好笑,这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如今站在一起,很有些喜剧的风格。
底下人的骂战越来越厉害。
李玉飞指着沈然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老子给我爹提鞋都不配。”
沈然也不甘示弱,要不是被家丁拉着,怕此刻已经打了起来。
“你个废物要女人也白给,当年从马上掉下来身子都坏了吧?家里面七房妾一个怀孕的都没有,废物。”
你在上面听的快要笑出来了。
原来是没有那个功能了,好家伙,这么隐秘的事情被揭开,这次定是要不死不休了。
果不其然,这方面的功能就是男人的软肋。
一听这话李玉飞便急了,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忘沈然身上砸。
一场争斗在所难免。
零露抱着琵琶缩紧身子躲在一旁,眼圈儿通红。
若不是为了同样在教坊司做活,身患重病的母亲,她必不肯受此侮辱。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到,今日来客中好像有一位姓谢的……莫不是。
眼神不自觉的飘向正对着的纱帘。
谢玉心头微动,可他明白现在这样的情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头。
底下的人已经开始砸了桌椅,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你终究不忍心让谢玉为难。
站起身来装作害怕一般落入他的怀里,雪白的藕臂紧紧揽住他的脖子。
“玉郎,他们闹得好凶,吓到我了……”
拖着长长的尾音儿,泫然欲泣的模样叫他看了一阵心疼。
你冲他点了点头。
“住手!”
谢玉虽是世袭的侯爷,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这军功也是战场上杀出来的,自带铁血将军的威压。
零露的眼神随着谢玉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落在她的心尖上。
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簌簌而下。
两边人见到谢玉立刻停了手。
“一帮没有王法的东西,知道二楼坐的是谁吗?”
两人是赶着开场来的,并没有见到你。
不过无论是谁,不是皇亲就是国戚,他们都是惹不起的。
形势比人强。
李玉飞皮笑肉不笑的跟谢玉请罪。
“既然侯爷喜欢,那我们必定是不敢夺人所爱。”
“胡说!”
谢玉急了,这话叫你听见,那还得了?没事都变成有事。
正当此时,齐嬷嬷随后而下。
“殿下说这里太过吵嚷,想叫零露姑娘去清净处单独弹奏,并且每月逢十五准许入侯府演奏。”
原来是莅阳长公主。
谁都知道莅阳长公主最爱音律,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也并不奇怪。
两个人难得的默契,对着你的位置遥遥一拜。
而后落荒而逃。
零露被丫鬟婆子引去了教坊司的别苑。
谁料见到的并不是那位长公主,而是谢玉。
谢玉见来者是她也非常惊讶。
但随即便明白了你的用意,这是故意腾出地方叫他们俩说话。
你在别苑的凉亭里坐着。
齐嬷嬷倒是看不明白你这一出是何意。
你笑了笑,将茶杯放下。
“他俩之间所谓的指腹为婚本来就是玩笑话,十岁上连面都没见过,哪里来的感情?可如今见陆姑娘受苦,只怕他心肠软,也不忍心。”
“可他若是自己出头,必定要落人话柄,传出去我这长公主的面子也受损。”
“倒不如我做了这好人,至少这是我的意思,没人会为难侯爷,那帮人也不敢再胡来,教坊司兴许能对她好点儿呢。”
“况且,他为何非要选今日?”
当真是只成了精的小狐狸,前前后后一环扣一环,就为了赌你会心软。
正说着,你的眼角瞥见急速而来的一抹黑影。
“瞧瞧,这不就来了?”
还没等你说话,便被他一把拉入怀中。
耳边响起他真挚热烈的爱意。
“你知道吗?你说你害怕,替我找了台阶的时候,那会子就是当即叫我死了,我都甘愿。”
你推开他,手掌抹了抹他的鬓角。
“什么死啊活了的,就知道瞎说。”
“跟她都说好了?”
谢玉点了点头。
“你叫我怎么谢你呢?当年陆伯伯获罪,我父亲没能帮一把,到死时还在愧疚,我花了好多年才找到她的女儿,要不是你帮我,我……”
你的手指捂住了他的唇,歪着头冲他眨眨眼。
“别再说了,再说……就没意思了。”
谢玉托着你的脸,用力的落下几个带响儿的吻。
“莅阳。”
“莅阳……”
“我还以为你会……”
你掐了他腰一把。
谢玉吃痛放开了你的脸。
“以为我会吃醋?我可是长公主,吃一个落魄的罪臣之女的醋,合适吗?”
“只怕今日这陆姑娘对你这勇救美人的英雄情根深种,不可自拔,再给我添点儿堵……”
你顿了顿,威胁一般将他推向了一旁的柱子上。
谢玉的后背贴紧立柱,眼见着你的脸越来越近。
近到足够数清楚你跳动的睫毛。
而后一个柔软的东西落在了他的唇上。
“那我可就不依了。”